冷风吹在脸上，苏荼仰仰头，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原本乱七八糟的心情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事打得她措手不及，如今这片刻的安宁便变得弥足珍贵。
甩甩头将思绪清空，苏荼深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呼出来之时，肩上突然一暖。
是司默。
苏荼太熟悉这人的气息了。
她没有回头，身后那人也一直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一直到苏荼感到体温开始流失，手脚开始泛凉，那人才终于叹了口气。
“您还要怨我多久，师尊。”他语气似乎有些无奈，几番僵持下来终于选择了妥协，“外面凉，进去吧。”
苏荼冷嗤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这不是拜你所赐么。”
“……”
身后那人又不说话了，过了许久，苏荼突然感觉丹田深处突然升起一股暖意，灵力蔓延开来，手脚也终于恢复了点温度。
这人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再一次选择了妥协。
“……”这一拳就像打在了棉花上。
苏荼抿了抿唇。然后沉默着往回走。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苏荼加快了脚步。
*
翌日。
得知云沉打算今日回宗门后，苏荼特地起了个大早。
谁知云沉还没等来，她便先一步看见司默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一想到昨日发生的种种，苏荼就莫名有些心虚。
这人性格前后转变实在太大，她还没想好到底该以怎样一种姿态来面对他。
于是下意识地，女人转身就想回房间。
然而。
这个想法只产生了一瞬。
就在苏荼刚起身准备开门之时。
身后一道声音便悠悠响起。
“师尊，这是打算一直躲着我吗？”
那人笑着，不紧不慢地靠近。
苏荼：“……”
她回过身，笑：“只是突然想起落了件东西而已。”
“是么。”司默眸色暗了暗，然后又很快恢复如常。
他冲着苏荼扬了扬手里的食盒：“来吃点早餐吧。”
司默带来的是碗粥。
加了糖，微甜。是苏荼以前的最爱。
可这一顿她却吃得食不知味。
……毕竟任谁被人盯着看吃饭，都多少会有点吃不下去吧……哪怕这人是笑吟吟一脸无害的模样。
一碗粥吃完，苏荼像是用尽了毕生力气似的，终于松了口气。
她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抬眼看向司默：“这下可以了吧。”
司默轻笑了下：“我什么时候说过师尊不可以了。”
苏荼：“……”
啊对对对。
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记得我还是个师尊啊。
她没好气地看了司默一眼，本以为这人会自觉无趣地离开，谁知他只是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欢了。
“师尊是要等师叔吗？”
“……”苏荼没理。
他倒也不恼，依旧支着下颌，笑盈盈地看着她：“正好我也好久没回宗门了，不如……”
苏荼：“！”
他来了他来了他果然来了！
女人几乎是立刻就警觉了起来，竖着耳朵听完了他的后半段话。
司默：“不如……我也同你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青年说这话时，一直观察着苏荼的表情，虽是询问的话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好在苏荼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拒绝：“……也行。”
然后司默就笑了。
“多谢师尊。”
他弯唇起身收走了苏荼面前的碗筷，走时还不忘叮嘱：“那我先回去收拾一下，师尊记得等我。”
苏荼：“嗯嗯嗯。”
看着司默的背影逐渐远去，苏荼又重新坐回了门口。
其实昨天一直到入睡时，她都没有要带司默一同离开的意思。
那她为什么又突然要这样做呢？
只是因为刚才苏荼突然又想到了，这件事情的源头本就是因姜芸而起，所以先提前带司默回去，给他通个气儿也无可厚非。
苏荼仔细思考了一下，昨天她太感情用事了，导致很多细节的地方都没有注意到，黑化值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突然消失的，所以往后的每一步她都要更小心细致一点才行。
…
魔界出口。
魔王咬着帕子泪眼汪汪地拉着云沉地衣角，在不知道说了多少句“以后常来”的时候，司默终于姗姗来迟。
彼时两人已等候许久。
见司默来，云沉终于不用再维持脸上的笑容，不留痕迹地扯出还留在魔王手里的衣角，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走吧。”
他上前一步。
*
见到姜芸的时候，她正独自在后院练剑，此时分明是万物复苏的春季，后院中却卷起了漫天的残叶。
该说不说，五年的时间，的确能够从内由外地改变一个人。
姑娘眉眼间满是坚毅，锋利中又带着些许柔软，宛若一朵凌寒独立的梅，乍一看你会被它的精神所震撼，但走进了也能嗅到它的花香。
再见苏荼，姑娘俨然没了当时如菟丝花一般的柔软与娇弱，不过那双杏眼倒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净。
此时她正兴冲冲地朝苏荼跑来。
“……”倒还真是不改往日的脾性。
苏荼忍不住笑了笑，眉眼里却满是欣慰。
她就站在原地，等待着姜芸朝她奔来。
“师……清落仙尊！”
姜芸直直地闯进苏荼怀里，下意识地亲昵出声，却又在下一刻意识到了不妥。
于是她又讪讪收回手。
苏荼哪里不知道这姑娘在想什么。
当初她死时就没想过要回来……所以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
新任师尊是她找的，人是云沉安排的，姜芸和谢晏至多只是服从而已。
女人叹了口气，十分体谅地揉了揉苏荼的脑袋，笑：
“长大了。”
“那是，我现在可厉害了。”姜芸咧嘴笑了笑，挺骄傲，“仙尊您终于回来了，这几年我和谢大哥都可想您。”
她自私地免去了清落二字，私心认为这样就可以离她更近一点。
然而苏荼却沉默了。
顿了顿，女人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谢晏呢？怎么没见他？”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是剑落地的声音。
回头看去。
是谢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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