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破局（一）
建炎二年正月十六日
大宋朝廷的工作中枢从南京应天府迁到淮北重镇颍州，大宋官家赵构入住州府，下旨营造行宫。
就在赵构抵达颍州第二天，便有一份连越数级的奏折放在赵构案头。
“陛下已登大宝，社稷有主，已足伐敌之谋。而勤王之师日集，彼方谓吾素弱，宜乘其怠击之。黄潜善、汪伯彦辈不能承圣意恢复，奉车驾日益南，恐不足系中原之望。臣愿陛下乘敌穴未固，亲率六军北渡，则将士作气，中原可复。”
赵构觉得这封奏折十分熟悉，一看落款，赫然五个字“武翼郎岳飞”。
赵构震惊的同时暗自感叹，自己历史上好像是给了他“小臣越职，非所宜言”八个字批语，现在重新读了三遍依旧浅笑道：“果真是小臣越职，非所宜言啊！”
北伐？拿什么北伐？如今在身边的只有韩世忠算是能打的，尚且堪堪自保，谈何进取？
但是赵构也不能寒了这位名垂青史的名将的心，于是批复道：“卿家进此忠言，朕已知之，然此时非良机，朕自有决断，念卿一片忠心，着迁武略郎，勿忘矢志报国。”
历史上，建炎元年十二月，完颜宗辅、完颜宗弼就率军横扫山东，但现在都还没有动静，这让赵构有些不理解，不过好在昨天就送来军报了。
建炎二年正月初二，完颜宗辅为金军右副元帅，南下山东扫平州县，河间已陷。
等的就是你们！
赵构在简短的朝会后在颍州等待捷报，他的朝会就一个意思：“打疼金人！”
赵构对这一战几乎是拼尽全力，预定战场选在淮南路的宿州，战前，赵构对众人说得很清楚，此战若胜，则收复失地，直捣黄龙指日可待，此战若败，则唯有南渡江淮，复东晋故事。
这一仗金国方面东路军由完颜宗辅率领，麾下完颜宗弼、韩常、完颜挞懒、完颜迪古不、阿里刮等将，中路军由完颜宗翰率领，麾下耶律余睹、完颜拔离速、乌林答泰欲、耶律马五等将，两路总兵力达七万余人，欲扫平中原，一举攻灭宋廷。
赵构自然也派出了所有将领，定国军承宣使韩世忠统帅水军布防浍河、沱河、澥河、濉河、奎河等水系，奉国军节度使刘光世会同徐州知州王復防守徐州，沂州刺史权邦彦与奉直大夫韩浩守卫沂州，赵构还下诏在江东一带剿匪的张俊率军北上驰援。
除此之外，还有汴京宗泽、蔡州闫孝忠、陈州向子麟、清平马扩、棣州姜刚之、滑州王楼、大名府郭永、河北西路招讨司张所等部，合计兵力达二十四万之巨，还有各地游击军等，可谓赌上国运的一战。
而赵构身边仅剩下沿淮制置使王渊及殿前马军都虞候杨沂中，禁卫仅三千人。
实际上王渊并非贪财、无能之辈，曾言：“朝廷官人以爵，禄足代耕，若事锥刀，我何爱爵禄，曷若为富大贾邪！”宋徽宗时，应募伐西夏，屡立战功，被朝廷授以熙河兰湟路第三将部将。
而所谓不肯给予海船给士卒，纯粹是刘光世未赶上护驾，怕高宗怪罪于他，便在驾前哭泣诬告王渊专管江上海船，不给他所部兵马渡江，王渊一怒之下斩江北都巡检皇甫佐以自解，自此，王渊失众将心，统制官苗傅自负世代为将，因渊被重用，嫉妒不服，当时康履专权，王渊与其交好，苗傅就怀疑他们欺上瞒下，贿赂得官，因此发动兵变，斩杀王渊、康履。
如果康履死有余辜，那么王渊的死简直就是奇冤，一员猛将就此陨落，不得不说是朝廷的损失。
赵构这次不会再让王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不仅把苗傅、刘正彦分别放到韩世忠和张俊的部队里，还有杜充那家伙，早早地就打发到静江府当知府去了，他总不可能跨越半张地图去投敌了吧？
还好赵构下手得快，杜充没来得及掘开黄河，赵构时常感叹，能阻止黄河决堤，也算是为百姓做了点贡献了。
其实赵构恨不得杀了杜充，但怪就怪那可恨的国策，不得杀士大夫！赵构到底没有开国之君的那种威望，而且赵构也总是认为连穿越这种事儿都能发生，说不定历史上那些人良心发现了呢？因此也就没有太赶尽杀绝，不过有一天，赵构会对自己的心慈手软感到后悔。
…………
河间府
金军东路军完颜宗辅大营
“宋人在山东集结重兵，看来想和我军决战了。”帅府中，一名青年看着眼前的地图，有些担忧的道。
“老四多虑了！宋人不过一群无能之辈，别说是二十万，就算是两百万，也不可能是我大金勇士的对手！”一旁一个有些胖胖的中年人手中拿着羊腿说道。
“堂叔，宋人虽弱，却胜在地广人稠，我大金勇士虽战无不胜，却无法经历大的损失，我看，不如此战后立一个中原皇帝，让他们狗咬狗。”这青年便是完颜宗弼，面相酷似太祖赵匡胤，而他口中的“堂叔”正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堂弟完颜挞懒。
完颜挞懒听闻此言不屑一顾，轻哼一声说道：“立汉人？那张邦昌不就是个软蛋？跑得比谁都快！”
完颜宗弼听完后也沉默了，倒是完颜宗辅出来救场道：“这些事自有郎主安排，我等还是先胜过眼下才是。”
“哼，眼下要我看，一鼓作气突进济南，一路向南夺取两淮，以雷霆之势威压赵构，让他明白跟大金作对的下场！”完颜挞懒从心底看不起宋人，非降即逃，在他看来，宋人占据这么好的地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完颜宗弼却不同意，用手指着地图说道：“汴梁有宗泽，如果元帅不能取得汴京，那么只靠我军三万多人只怕难以取胜，况且鲁南、淮北尽为山川丘陵，我军铁骑难以作战，还是先克济南，待元帅兵马。”
见完颜挞懒又要出言讥讽，完颜宗辅急忙说道：“老四！堂叔所言极是，你个小辈懂什么？还不速速退下！”
完颜宗弼瞅一眼宗辅，只见宗辅疯狂挤眼神，张了张嘴还是拱拱手离府而去。
这边完颜宗辅朝完颜挞懒拱手道：“四弟不知礼节，监军见谅。”
“诶！”完颜挞懒摆摆手，紧接着说道：“我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么见外干什么，宗弼说的也没错，我大金勇士经不起消耗啊，我也已经发觉了，自灭宋以来，大金勇士愈发厌战了，只是，我不甘心呐！”说完便走到地图前指着一座又一座城池说道：“如此河山，赵氏却守不得，此乃天赐良机与大金，若是徒手让给汉人，实在是心痛啊！”
完颜宗辅看着地图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又转身坐在帅位上，一时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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