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这片山谷，鸟语花香，灵气四溢；经过一场大战的山谷便只剩下了……满目疮痍。
竹屋不在，那个地方，只留下了几具尸骨。
一切落幕。
红钰以为，这是一切的结束，却未曾想到，自己还有恢复意识的一天。
那时候，狼藉的山谷之中，已经重新生出了生机。
花草生长，焦黑的树，也重新长出了嫩芽。
红钰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四周的一切，却也只是感受。
他动不了，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以一种怎样的状态……活着。
为什么他还会醒过来？
为什么他没有死？
他明明……应该死的。
活过来，恢复意识，这件事对于红钰，并不算什么好事。
因为他并不会因此而产生庆幸，开心等等情绪。
有的只是，无力、愧疚。
救不了自己想救的人，所以无力；连陪着他们一起死都做不到，所以愧疚。
红钰想不通，为何，偏偏是他醒了过来？
也不用想通，只“他活下来了”这一个事实，便让他感到，无与伦比的崩溃。
红钰心灰意冷，很想就此选择死亡。
可是，他控制不了。
醒过来的他，并没有一个完整的身体，意识游离在这片山谷中，仿佛存在又仿佛不存在。
巨大的情绪起伏了许久，在发现自己依旧什么都做不到之后，红钰选择了放空。
无思无想。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个春秋，然后红钰发现，自己有了身体。
很多个身体。
山谷中，那些散落在泥土里的白骨，成了他的一部分。
不只他自己的尸骨，还有……青尧、白弥、梅如雪、白宜乐，甚至包括几个敌人的尸骨。
他尝试去控制这些尸骨，每一根，都会听从命令。
便如同手指一般灵活。
红钰惊异之余，也感觉到了茫然。
此时的他……还是他吗？
以前的自己，是一只普通的九节狼妖；现在的自己，似乎是以这些白骨为基础，生出来的新生妖类。
可偏偏，他又保留着以前的记忆。
红钰不知道答案。
可看着，那几具按照他的意识组合起来的，属于自己亲人是尸骨。
他突然想到了，死前，梅如雪留下的话。
……他打算活下去。
带着所有人的那份，永远活下去。
所以，无论是走到哪一步，选择做什么，便只有一点:
不能死。
——
红钰收回神思，唇角的笑容不减。
其实，他也并非完全放弃了生的希望。
在其他人看来，废除修为以及镇压，都与此毫无分别。
但，他是特殊的。
他不介意从起点重新修炼。
而只要他愿意，世界上的任意一块白骨，都能够成为他的一部分。
镇压……只要他炼化新的白骨，就能脱身，然后重新修炼，将被镇压的部分夺回。
不过这些，自然不能与别人讲了。
红钰望着江月寒，神色自然，看不出任何不妥。
江月寒不懂他为何会做出如此选择，但……他承认自己心动了。
未知敌人的身份，是他目前迫切想知道的。
而面前的这个妖魔，废除修为和镇压两点，足以保证他不再为祸人间。
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在镇压之上……多算一步。
眼中闪过莫名的光，江月寒终于开了口。
“好，我同意你的交易！”
红钰眯着眼笑。
“谢谢。”
脚踩长枪飞来的李灵芷冷哼一声。
“废话少说，赶紧放人！”
“哦……”
红钰点点头，禁锢在元一雯脖子上的手，松开了一些。
元一雯的脸上还带着惊恐之色，只是一双眸子里，似乎有了些异样。
她感受到来自脖子上的手臂松了力道，便颤颤巍巍的往起爬。
似乎是被吓傻了，她的速度很慢。
面色也是苍白一片。
见此，李灵芷顾不得他想，飞身下来，伸手去拉人。
却见，一柄骨剑自后，穿透了元一雯的心脏。
那苍白的剑身，刺的鲜血飞溅。
落在了李灵芷的脸上，眼中。
这突然发生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你！”
江月寒飞身向下，毛笔划出一道墨痕，向着红钰的方向攻击而去。
却见，躺在地上的人直接炸开，无数白骨向着四方四散而去。
江月寒一击落了空，面色一阵青白。
他站稳在地面上，抬眼去看那四散的白骨。
每一个，都带着敌人的气息，让人根本不知道该追哪个。
与此同时，红钰含笑的声音传来。
“谢谢你，所以……送你一份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他最不敢去信任的，便是人类。
所以……怎么能真的按照约定去做呢？
江月寒握紧手中的毛笔，脸色阴沉的可怕。
有心杀了这个欺骗了他的妖魔，可……
他大概率追不上这妖魔。
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这个仇，他记下了！
江月寒翻手拿出几张用作治疗的画卷，用灵力激发。
转身去看元一雯的情况。
却听，头顶上方传来了凌云焦急的声音。
“快，远离她！”
远离谁？
江月寒一时没懂，却还是下意识的向后避了一下。
下一秒，剧痛从左胳膊上传来。
鲜血溅出，江月寒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因为，持剑砍伤他的人，是元一雯。
面前的少女，已经没有了之前活泼开朗的模样。
浑身上下，涌现出属于妖魔的黑气，脸上的表情，呆滞中带着狰狞。
她的心口，还在不断地向下流淌着鲜血。
但却丝毫，没有引来主人的关注。
似乎这致命的一击，并不能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一般。
她提剑，再度向着江月寒砍来。
江月寒急忙后撤，手中毛笔甩出墨痕。
数条黑蛇随之活动起来，如同一根根黑色的箭矢，向着元一雯飞射过去。
元一雯持剑挥舞。
一道黑气从剑上甩出，将那一片黑蛇，尽数斩落。
见此，江月寒心下一沉。
此时的元一雯，几乎已经有了腾云巅峰的实力！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刚才那妖魔临走之前留下的手段，还是元一雯本身，便有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
江月寒望着面前神色诡异动作僵硬，步伐仿若活尸的人。
忍不住的，想到了一切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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