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的长辈还在大厅内商量接下来订婚的相关事宜。
毕竟是政商联姻，两家又都是各自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况舒毅还是独子，所以即便只是订婚，舒炀也决定办得隆重些，仪式感什么的一点也不能少。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夏宁，以出去透气消食为缘由，离开了这个让她倍感压抑的地方。
而舒毅见状，紧跟其后。
……
走出房子，沿着路在别墅区内漫无目的乱逛。
舒毅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一米距离的位置，两个人一路无言。
夜空被云层遮得严严实实，连一点黯淡的星光都没有。
早在傍晚时分，天就开始下雪了，只是现在的雪不大，纷纷扬扬落下时，宛如天女散花。
室外的温度低，温热的鼻息在遇到空气的瞬间就结成了霜。
偌大的别墅区就像是一座华丽的牢笼，他们就像是被圈养在其中的金丝雀，从出生开始，就被安排好既定的轨道。
在里面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夏宁突然停下来。
空灵的声音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沉默的局面：“你跟着我干什么？”
路灯下的女孩转过身，平静的看过来，一双眼依旧澄澈明净。
她没有撑伞，站在漫天的细雪里，仿佛也染上了几分清寒。
舒毅看得有些微微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说道：“我有点担心你。”
听到这话，夏宁仰起脸，注视着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年轻男人。
灯光下的舒毅穿着英伦风格的长风衣，他的身形高大修长，剑眉星目，下颌线如刀削般锋利。
他脸上的枪伤还没好，长了痂的伤口平添了几分危险的味道，极具攻击性的一个人，低眸看过来的眼神却是坚定而温柔。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认真看过对方，跟第一次相比，站在面前的这个人似乎更成熟了。
看着对方，夏宁眼底的神色变得很复杂，淡淡开口说道：“我只是出来透透气，你担心什么？”
“……”
舒毅张了张嘴，发现一时间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而她的声音继续传来：“放心，我不会因为这种事而想不开。”
“我知道。”
“知道你还跟出来？”
注视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神变得很无奈，语气里隐隐带着委屈的意味，说道：“外面下雪了。”
说着，舒毅停顿一下，接着又不甘心的问了句：“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不堪的人吗？”
闻言，夏宁皱起眉，脸色不是很好。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场面一下变得局促起来。
就这样在沉默中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没好气的给出了回应：“我说你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点毛病？你说说我怎么看你了？
而且下雪怎么了？你是担心雪里会藏着刀子，还是雪里会夹带着冰雹？”
一番话下来，舒毅被怼得无法反驳。
而夏宁的话却继续传来：“还有你摆出这副委屈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我有问题想问你。”他打断了对方还没说完的话，眼神凝重而认真，“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
说话时被突然打断，她没有表现出不悦，而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片刻。
“你说。”
“既然你不愿意联姻，为什么刚才不直接拒绝？”舒毅顿了顿，目光变得有些纠结，“而且，你真的就那么抗拒和结婚吗？就从来没有对我喜欢过一点点吗？”
夏宁：“……”
又听到这种问题，她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个世界的人，除了恋爱，脑子里就不能想点其他东西吗？
“舒毅，我很早之前就明确表达过，我目前对你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夏宁无奈的轻叹一口气，“而且，我的拒绝有用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以舒炀和夏怀右的交情，加上两家又是门当户对的政商联姻，其中牵扯到太多的利益关系。
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辈的反对而改变？
订婚只是缓兵之计，彼此都心知肚明。
但舒毅怎么可能甘心？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倔强，再次询问道：“我是很差劲吗？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跟我说，我可以改的。”
话已至此，夏宁哪能不明白，这件事只怕已经变成了舒毅心里的一个执念。
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是自欺欺人。
最后，她也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想了想，到嘴边就只剩下了一句：“舒毅，你清醒点好吗？”
听到这句话，舒毅的脸色沉了沉，眉头拧成一座小山。
沉默了片刻，他忽然说道：“是因为程家的那个小子吗？”
“有部分原因。”她的回答很快，没有一丝犹豫。
明明是意料中的回答，但这句话由对方亲口承认，舒毅的心还是不禁抽痛了下。
“你们之间不会有结果。”
“我知道。”
“那你还……”
明知这段感情会无疾而终，却偏要飞蛾扑火吗？
舒毅蹙眉注视着眼前的人。
光影里的女孩平静而淡然，仿佛与这漫天飞雪融进了夜色中。
他逐渐看不懂眼前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竟愈发觉得陌生起来。
夏宁像是猜到了对方的想法，淡淡说道：“不是飞蛾扑火，只是我的心太小，装不了很多东西。”
在这个世界里的第一次动心，懵懵懂懂的喜欢终究还是在心底扎了根。
对这段感情彻底死心前，她没有理由劝说自己放手。
“你有想过，如果这件事被夏叔叔知道了，后果会怎样吗？”舒毅盯着她，很想冲上去让对方清醒清醒，“夏家和程家的恩怨纠葛，远不是你所能承担得起的。”
听到这话，夏宁却是笑了笑。
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自己很渺小，准确来说，我的存在对夏家人来说，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一个不被期待出生的人，一直以来都承受着来自这个世界无端的恶意。
宣泄恶意的垃圾桶，可能就是这个剧本给她设定的唯一价值吧？
所以，她偶尔也想任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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