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还没反应过来,严承轩已经大步跨了出去,温容希微勾了唇角,说:“老王,一会儿我会和司业见一面,你着人将后头的东西打点好,往后司业会常来的。”
“卓司业?”老王笑了笑,跟着温容希将堆成山的入账整理好,说:“我那日上街还瞧见了她跟二少的画像,买的人可多了,不得不说一句,这司业长得也太好看了。”
温容希也点了点头,笑说:“往后你日日能见着。”
“那不敢。”老王抹了把脸,他想了想说:“只是提起之前的事情,卓司业走到这步也真是不容易。”
没过一刻,严承轩就又跑了回来,似乎早就料到一般,温容希自然的将手上的账簿扔在了柜台上,转过身没理他。
“二少。”老王搁下了东西,说:“温公子,我先去绣坊里看看。”
温容希颔首,埋头整着账本不说话。
“颜述……”严承轩轻唤了一声,又耐不住怒气地说:“我方才才知道,厉埏川那厮昨夜里在苾湖画舫里宴请了六大城的人,偏偏绕过了你!”
温容希平静地说:“我知道。”
“他什么意思?”严承轩尽量压低了声音,说:“他不知道你原先是六大城的人吗?这样无视人亏他厉埏川还是禁军总督。更过分的是,这些人都是咱们见过的,他半路挖墙脚是想做什么?”
“二少太闲了。”温容希说。
严承轩绕到了温容希面前挡着路,他往旁边挪了两步,从严承轩身旁擦过去。
“颜述!”严承轩说:“对了,昨日武侯还去厉埏川的画舫上闹了一出,说是武连宜嫖了欢婇阁的一个头牌,武侯气的直接岔过了气,天亮才缓过来。”
“武连宜?”温容希皱着眉,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人是谁,严承轩提醒了一下他才想起来严应贞与他提过这个人。
温容希没停下手上的动作,说:“武连宜一向安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杜撰。”
严承轩摇了摇头,说:“外边都传遍了,武连宜也没有解释就算是默认了,景山都在和下边的人说这事儿呢。”
温容希垂首没有说话。
“你…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严承轩说。
温容希将最后一本账簿搁好,才转过身说:“总督也给我送了请柬,不过没去而已。至于二少说的武连宜和头牌的事,因为我不感兴趣所以并没有很惊讶。”
严承轩“哦”了一句,武连宜怎么说都是他户部的人,传出去了也是拂了他的面子,索性装傻充愣,不然除了讨严应贞一顿骂,实在是没别的好处了。
“颜述…”严承轩叫道。
温容希没有答话,径直往绣坊走去。
白衣翕动,渐渐地飘远了,严承轩望着那个背影迟迟没有挪回目光。方才为何会那般失常从温容希手中拽走锦袍,是因为温容希听到老王与温容希说他和卓染的画像而没有任何表示,还是因为他总能这般清冷,像是他永远触摸不到的一个人一样。
这究竟是哪种感情涌上来严承轩不敢细想,他害怕恐惧,但也迷茫无措。
如果……温容希也有这种感觉呢?
他还没想完,景山就跑了进来,面上带着笑,说:“二少,卓司业来了。”
严承轩点点头,说:“来了便好,请卓司业进来吧,颜述在里面等她。”
景山领了人进来。卓染挂着隐隐的笑意,朝严承轩行礼,轻声说:“二少也在。”
“瑕丘怎么才来?”严承轩朝后头瞧了瞧,说:“颜述都等你好久了。”
卓染颔首说:“二少见谅,今早起迟了。”
严承轩心里还有事,没有心情和卓染在嘴皮子上耍功夫,只能言简意赅,说:“颜述会教你绣坊的经营,你且去寻他吧。”
景山跟着严承轩走了,卓染挑了挑眉,独自朝后头的绣坊走去。
严家绣坊果真名不虚传。卓染自踏进来,心中便只有这一个赞叹了,绣坊占地大不是没有道理的,绣工人人都有绣台,配置都比较高,刚是用的所有绣线都是粗细均匀,颜色纯正的。
绣室无人说话,银针落地可闻,卓染缓步走过去低头瞧了瞧,绣娘也没有动静。
果然认真。卓染轻轻笑了笑,就这种轻微的声音也惊得绣娘一震,针尖立刻钻进了手指里。
“嘶。”绣娘忙松开了手,就怕血染到了锦缎上面,又怕吵到其他人,只能迅速噤了声。
卓染低声做着口型,说:“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绣娘似乎认得卓染,她轻轻摇了摇头,将所有东西放好了便随卓染一同出去了。绣娘颔首行礼,说:“卓司业。”
“方才真的对不住。”卓染轻声说:“你的手没事吧?”
“无事的。”绣娘摇摇头,说:“卓司业怎么来了?”
“鸾莺。”温容希唤道。
绣娘朝卓染身后望去,卓染也回了头,果然见到温容希缓步走了过来。绣娘微微俯身,说:“温公子。”
“方才在说什么?”温容希望了卓染一眼,说:“卓司业,可是鸾莺有得罪之处?”
卓染微微一笑,说:“温公子误会了,我到绣坊里瞧了瞧,不慎伤到了这位鸾莺姑娘,便出来询问一番。”
鸾莺忙道:“卓司业,温公子,我没事的,只是手指被扎了一下,我便先去了。”
温容希点头,说:“仔细着。”
“是。”
温容希抬手引着卓染,说:“司业大人这里请,我先与你说一下绣坊的经营。”
卓染跟着温容希,逛遍了整个绣坊。
***
厉埏川靠在门边上,系宇和顾钊也不敢上前叫人。苾湖画舫设宴原是想看看六大城的人如何作为,却意外捡到了武连宜这个大便宜,只是这个便宜捡起来还是费些力气的。
武连宜会不会和那伙刺杀卓染的人认识。厉埏川想了想,刺客跟李成如没有关系,甚至说还是互相利用的,而武连宜虽是受恩于严家,但也没有传言上那么听话守己,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格的事情,他到底和那一边有联系,只能靠着厉埏川忙猜了。
软磨硬泡肯定是出不了什么结果的,武连宜若是死了,这些事情就又会是毫无头绪,他料定了厉埏川不敢碰他,所以不屑于做任何解释,任由发展罢了。
厉埏川想不通。太多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了,卓染现下想从严家和庐州入手,他就必须得将这条线打通了,才能和卓染始终保持在一条线上,只是太难了,要怎么让武连宜开口。
“主子——”吴松一口气从府门口跑到了后院,他扯着嗓子喊着,将厉埏川喊得更加烦躁。
“松子!”系宇低声说:“嘘——”
吴松却摇了摇头,说:“主子,那个元禄来了,说是带了陛下口谕!”
厉埏川立刻站直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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