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变
“什么？胡亥没死？！”赵高惊愕地看着前来报信的太监。
秦朝还不同于后世，太监这一特殊的职业，在秦朝还没有发展出一套完整的“职业道德规范”。
在后世朝代中，宦官，是绝对不能当丞相的，就连东汉末年，危害朝纲的十常侍，也未能向他们的前辈赵高一样，以去势之身，任一国丞相。
赵高的的滔天权势，不仅来自于始皇帝的信任，还有另外一方面原因，赵高，实际上是始皇帝的亲族。
秦朝的皇族，姓嬴，氏赵，就连始皇帝嬴政，在成为亲王之前，他被叫的最多的，也是赵政。
赵高以宗亲之身份，进入咸阳宫当差，因为出色的工作能力，被始皇帝委以重任。
这也是他能够出任宰相，更是他后来能够权势滔天的主要原因。
这家伙可从来不单打独斗。
要不是刺王杀驾的罪名皇族谁也不愿意碰，赵高才犯不上指使自己的女婿，咸阳令阎乐去弄死胡亥呢。
都是一家人，赵高要弄死胡亥，家里没人反对，其实就是默许，帝王家，最是无情了。
当然，也别指望宗亲们亲手杀掉胡亥，毕竟是一家人，同室操戈，多难听的。
也就胡亥这个傻瓜，才在秦朝二世的时候，狠狠听着赵高的话，把他的兄弟姐妹都弄死，甚至连李斯也跟着被弄死了。
大秦有个传统，秦王会团结自己的兄弟，共同治理天下，谁开的先河已经不重要，但这个惯例是胡亥一手毁掉的。
让宗室离心的，正是胡亥对自己的兄弟举起的屠刀。
说赵高是个合格的政治家，那是偏颇，他明显不是，但说这人是个合格的阴谋家，那赵高完全算得上。
若是单论对秦国君王的掌控能力，赵高起码等于八个吕不韦——二世皇帝是他立的，也是他杀的，三代的子婴背后也有赵高的影子。
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王族的宗支弱了，自然有其他的派系就想站起来，赵高的背后，就站了那么一群人。
也正因为有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帮助，赵高才能在朝堂上，指鹿为马。
毫不夸张地讲，赵高才是始皇帝死后，整个世界权势最大的人——胡亥压根儿就不亲政，等到了后期，指鹿为马了，胡亥也就不能亲政了。
多年权势的浸润之下，赵高额头青筋跳动，已经很久没人敢这么冒犯自己了...
“胡亥”在咸阳城的所作所为，不仅触犯了这老家伙的底线，甚至还狠狠刺痛了他的自尊。
“六宗罪...陛下...休怪老臣，手下无情啊！”赵高言语狠厉，说话间，一支竹简被他生生捏断。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大气不敢出，丞相平时心情不好都要杀人，这时候他要是有什么异动，丞相说杀就杀了。
赵高愣神了大概一个香头灰的时间，看着他替胡亥写好的诏书：“哈，这可是楚国上好的帛布，用来写这个...可惜了。”
说完，像是没事儿人一样，随手将帛布扒拉了几下，眼神直直看向殿门外。
小太监跪在地上哆嗦，活像一个受到惊吓的小狗。
“去，叫守军，关宫门。”
赵高轻飘飘一句话，小太监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走，地上甚至还有些许水渍。
而丞相赵高，则施施然起身，端端站立在皇位前，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陛下...您走了，老臣，不知可否一试？”
说着，赵高的嘴角露出阴恻恻的微笑，嘴角的褶子如同窗帘一般卷起，双眼似电，狠狠盯着皇位。
随即，因北陵营殿里爆出阵阵大笑。
咸阳城内，在百姓的簇拥下，赵国强的车驾已经走了一阵时间。
刚才他煽动起了老秦人的情绪，此时的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惊吓——他都说了，是六大罪状，但这帮脾气暴躁的老头老太，就听完第二条，就要跟着陛下去诛杀贼子了。
赵国强不是没有打断他们的愤怒，主要是他才准备示意大家安静，自己还有四条理由弄死赵高，结果一个老汉就钻出来了！
“陛下莫说太多！老汉一辈子为大秦征战，虽九死，也要为陛下除去这贼子逆臣！”
这种情绪强烈、理智薄弱的发言，这要是在后世，当时就被群嘲了，但这里不是后世，老汉的这句话，没有任何人发对。
现在，赵国强已经被大伙儿簇拥着，走了一段儿了，他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啥要装杯，硬要站在板车上。
后世的电视节目中，王、皇帝之类的人物，都是坐在自己的车辇中的，反正就是身份比百姓尊贵，地位比百姓高，生活比百姓舒服。
一副怎么气人怎么来的做派，胡亥他爹就是这样激起项羽内心的野望的。
但赵国强一来没有这种“包袱”，而来，他觉得自己才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现在让他坐下，属实是不符合他现在的“势”；
更别说，他现在根据就不敢坐，他不知道自己的三言两语为何会激发如此大的民意，赵国强就怕自己坐下了，社会马上就混乱了。
尽管理智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事，现在是公元前207年，好赖大秦还有几十天国祚呢，可他的直觉和信念，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坐下，一定要站着，而且要站直了！
像个皇帝，站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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