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余兴未尽:“哎呀!你算给咱公社争光了。咱全公社通知参加体检的就你们两个!”
我忙问另外一个是谁?王主任说,你不认识,他的户口是咱这儿的,但是在外地上学!
高考体检是在县医院进行的。除了身高、体重、视力、听力、心率这些常规性检查以外,对有沒有传染病史、有没有明显生理缺陷等,检查询问得比较细致。
体检完了,又是焦急的等待。
今年的大雪下得迟些。入冬后,只是在农历十月底下了一场小雪,之后就是干冷干冷的天气。老年人说,干冬湿年。果然,刚入腊月,老天爷就变脸了!
我从县城参加高考体检回家的第二天下午,天骤然变!彤云密布,朔风呼啸,卷裹着雪末扑面而来,山里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大雪降临了!
山里最怕冬天的大雪天气。一连几天的大雪,方圆几十里的山峦沟壑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分布在山沟里的各个自然村之间沟满壑平,通往学校的崎岖山路,此时己被没膝的大雪完全覆盖,学生无法上学,学校处于被停课状态。
我倚着门框站在家门口,望着门前白雪皑皑的山岭,心情就像在风中飞舞旋转的雪花一样,难以平静……
自从体检回来,我的心情可以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参加了高考体检,虽然说还没有接到正式录取通知书,但是正如王主任所说的,己经站在大学的门口了,单等一纸通知,就跨入了大学的大门。考上大学,是我人生的一个重要“拐点”,让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与此同时,我也平添了一层隐忧:如果真的被录取了,我上学走了,二哥的事儿咋办?
二哥比我大三岁。母亲说,恁二哥出生时候家里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没有奶吃,靠着这家一勺饭,那家一碗汤养着小命儿。眼看着就要饿死了!大部队(当地人称路过此地的解放军为“大部队”)打这儿过,在咱庄上住了四、五天。大部队的伙房(临时做饭的地方)就扎在咱家院里。那个做饭的看你二哥饿得“哇哇”哭,很是可怜。顿顿吃饭,都要盛一大碗端过来,叫喂你二哥。临走时候,还给咱撇了足有一升多大米(升:市制容量单位。一升约合七市斤)。要不是大部队,你二哥有几条性命儿也保不住!
由于幼儿期严重营养不良,二哥体质很弱,三、四岁了连路都走不稳当,人家都喊他叫“三类苗儿”(形容人的体质孱弱)!艰难的长大后,体质差,再加上身材还有点佝偻,小学上到三年级的就退学了。如今眼看着快三十啦,连个媳妇儿也欣不下......
母亲刚愁完大哥的事儿,又开始为二哥发愁。二哥的事儿还没有着落呢,我和润妮儿的事儿又黄了!背地里没人的时候,她不知流了多少次泪……唉!母亲为了我弟仨简直要把心都操碎了!
就在去年的秋天,亲戚从山北给二哥介绍一个人。老俩口跟前三个女儿,一个男孩子,还正上初中。大妮儿是个半语儿(说话口齿不清),想找个又实在又勤快的人做上门儿女婿。亲戚觉得二哥挺合适,给母亲一提,母亲很是高兴。可是跟二哥说了好几回,二哥张口闭口都是个“不中”,母亲一直也没法给人家回话。不久前,亲戚又捎回来信儿说,想让二哥到女方那边看看,觉得合适,就往下说,不行的话,这事就不再提了。二哥支支吾吾地,也没有说个果断话,这事儿就这样拖了下来。
那天我从县城里体检回来,晚上娘仨在厨房围着火盆拉家常时候,我发现母亲好像有心事,说一会儿话,就会情不自禁地叹口气。知母莫如子。我了解母亲,她是个不善于掩饰感情的人。明明是在为我高兴,可又为啥忍不住唉声叹气呢?
说了一会儿话,二哥先去里屋睡觉了,我就问母亲:“妈!你心里是不是有啥事儿?”
母亲探头看看二哥住的屋子,欲言又止。
“妈!有啥话就说嘛!还背着我干啥?”
母亲又叹了口气,低声说:“娃儿!娘也是老作难……盼着你能考上学,又想着你要是上学走啦,恁二哥咋着哩?”
经母亲这一说,立刻就引起了我深深地内疚自责:这段时间只顾考虑自个儿的事儿,竟把二哥的事儿丟到脑后了,咳!真是自私啊!
这个事儿二哥一开始就不同意,现在又出现了我考学的问题。以二哥憨厚的个性,我一旦上学走了,他是决不会撇下老娘不管,自个儿去“倒插门儿”的!但是这样一来,二哥的婚事可就难啦……
我要是真的上学走啦,二哥的事儿咋办呢?
在那一段时间,我的心啊,就在这种既盼望又担忧、喜忧交织的矛盾状态中焦虑着,彷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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