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酒过三巡，赫青绾才慢悠悠的环顾着场上的众人，将他们与自己所了解的全都对号入座。
太子爷和皇后对视了一眼，他的身份尊贵，所以离皇帝最近，这个位置既可以看清天子的脸色，又可以将众人的神情都收在眼底。
太子侧了侧头，靠近身旁的太子妃耳语着。
“这两天五弟妹怕是要睡不安稳了，你有空应多去……宽慰宽慰。”
太子妃抬眼，趁着空隙瞄了瞄五王爷和五王妃的位置，看到五王妃沉不住气的样子，心里也有了打算。
“臣妾明白。”
宴席进行了许久，客套和阿谀之词赫青绾也没少听。
等回赫府的时候，已经快三更了，新府邸是建文帝前几个月就开始派人修建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是赏赐，连下人也安排了上百人伺候。
赫父看着华贵无比，规模又足足大了一倍的府邸满是惆怅，他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皇上终究是容不下我的……”
是啊，这样大的排场，无疑是推赫氏入风口浪尖，若行差踏错，不知道有多少眼红之人要捅上一刀。
赫青绾明白这样的心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兵权再握，忌惮和猜疑是帝王必然的心思。
赫母挽了挽赫父的手腕，安慰的朝他一笑，这样的日子在琼城过了十多年，如今不过是到了别人眼皮子底下罢了。
“夜深了，该早点休息。”
赫父无奈的苦笑了一下，点点头和赫母一同回了房间。
赫青绾看着两人的背影，似乎觉得有千斤重担在他们身上，赫氏一族、赫家军、琼城百姓，好像所有都逼的他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她乱想了一通，入睡的时候都快五更了，可第二天一早依旧被忘川从床上拖起来，他说府里眼线太多，不能太过随意。
这样“装模作样”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到头。
所以一旦闲暇，赫青绾就靠在庭院有百年之久的榕树下小憩，她一席浅蓝色的广袖长衫，单手撑着脑袋，身前是一张不大不小的香案，上面摆放这一整套茶具和几本书，平时里，她爱喝些茶。
鬼魅依旧站在她的身旁，没有一点情绪。
天空偶尔飞过几只鸟，十分大胆的停在香案上叽叽喳喳叫唤一阵，然后再振动翅膀飞走。
赫青绾也不觉得它们吵闹，只是淡淡的睁开眼睛，浅浅的一笑。
“手里捧着什么？”
见忘川走近，手机端着一个圆木盒子，不免有些好奇。
忘川如往常一样，一身白色的长袍，他打开盒子，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赫青绾面前。
“五王爷府上送来的冰鲜荔枝，送的人说，主子幼时最爱，五爷一直记着。”
赫青绾垂眼看着盒子里的荔枝，的确十分新鲜，可幼时的事，从她进入这个身体开始就不记得了，只是听她的兄长赫慎说过两句。
忘川蹲在香案前，顺手剥了颗荔枝递给她。
“今日宫里和几位大人府上都送了些稀奇物件来，主子可有打算？”
“记档，收入库房。”赫青绾接过荔枝，理所当然的说着。
忘川这下倒很奇怪，这些物件虽然珍贵，但赫府一向是不缺奇珍异宝的。
“主子不怕别人说闲话？”
“反正收与不收，别人都有闲话要讲，那我不如赚些。”赫青绾轻咬了一口荔枝，“府上的下人底细都要盘问清楚，不该留的就找由头打发出去，要紧的活儿，还得自己人做。”
“忘川明白。”忘川说着，继续剥着荔枝。
其实这些赫青绾也不必特意交代，因为这么些年，所有事情忘川都能处理妥当。
不过眼下还不知道有多少混在下人堆里，是该好好留意的。
“太子府如何？”赫青绾问着。
忘川把手上的荔枝放好，才抬起眼回答，“太子回去便更换了一大批的守卫，对外只是说他们看护不力，私底下也派人查着呢，只是动静不敢闹大。”
赫青绾低头一笑，动静自然不敢闹大，否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提醒我们的人小心就好。”
“夫人。”
鬼魅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人，双手抱拳的行了一礼。
“母亲。”赫青绾顺着她的视线起身迎了过去，见赫母一脸笑意，身后跟着七八个侍女。
“绾儿，陪母亲进宫去。”赫母拉着赫青绾的手，眼睛里的期待显而易见。
赫青绾看了看侍女手中大大小小的精致盒子，一下子就猜到了用意，“母亲要去看惠娘娘？”
“是啊是啊！”赫母显得有些激动，“从去琼城之后就没见过她，这十几年，我连说个悄悄话的人都没有。”
赫青绾了然，母亲从小和惠妃一起长大，是闺中密友，两个人要好的不得了，即使在琼城，三天一封信也是必不可少的。
“这些，都是给惠娘娘的？”
“是啊，都是些小玩意，但你惠娘娘一定喜欢！”赫母十分笃定，拉着赫青绾的手也更加用力，“马车在门口等着呢，快走。”
“母亲等等。”赫青绾制止，她这个母亲呀，高兴有些昏头了。
“忘川。”
“主子。”忘川及时回应着。
“再去准备一份给皇后的礼。”赫青绾嘱咐着。
“是。”忘川微微欠了欠身，便下去准备了。
赫青绾这才对着母亲微微一笑，“臣妇进宫，理应先拜见皇后。”
赫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拍了拍额头，“瞧我高兴糊涂了，规矩竟都给忘了！”
赫青绾微笑着，扶着母亲转身出门，皇城不比琼城，处处小心留意才能长久，方得安稳。
赫府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下人忙着搬理东西，进进出出的送礼的人也不再少数，赫青绾只是简单的撇了一眼这些绫罗绸缎，看了看府邸周围的景色。
赫府的眼睛可真多啊。
赫青绾心下有些厌恶，她随意的一看，便也能找出七八处探子的身影，琼城多少都是赫氏的地盘，一些小杂碎也不必计较，杀了便杀了，可皇城，到底还是束缚住手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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