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侧厅内，孟修明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堂兄表叔。
脸上似是露出不耐烦的模样，认真说道：“变卖李家其他产业的事情，是堂哥的主意，不过我也认同了。”
听到这句回答，大家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等人被李欢给骗了。
不过孟修明既然也表示认同，必定有相应的原因。
其中，辈分最高的孟鸿业，主动出声追问：“修明，你能不能和大家说说看，为何要这样做。”
“虽然我们都支持你，但总归需要一个由头不是？更何况，这件事情一旦传开，对李氏钱庄也会产生负面影响。”
其他孟家才俊听到这个建议，纷纷点头应和。
目光快速略过众人，孟修明朗声道：“推出借贷营生，本就需要足够的财力作为前期支撑。”
“原本钱庄内的储蓄是够用的。但胡家、冯家，还有卢家，却故意托人借出大量余钱。所以便出现一些捉襟见肘的状况。”
察觉到有人想要在此刻上前插话，孟修明却完全不给机会，加快语速说道：“那几个世家来借钱，都抵押了等值的物件。”
“所以，他们若是想借，那便由着他们。反正马上便有高额利息可以收回。等撑过最困难的阶段，那些产业便还属于我们。”
“你们就当是，临时放个闲假即可。”
有了这么一通解释，孟家才俊瞬间放心许多。
他们就知道，自家天之骄子不会闹出如此荒唐的问题。
一个个得知真相之后，便打算告退离开。为安抚店铺内的员工，做些准备。
然而，孟修明直到现在仍蹙紧眉头，抢在众人离去前，又继续开口道：“你们都跟我过来一趟。”
话罢，这位钱庄的副掌柜，头也不回率先离开内堂侧厅。
其他人相视对望一眼，跟了上去。
两刻钟后，他们来到一处集市。
看得出，这里还未正式竣工。
不过开业，应该也就是这一两天时间。
“你们觉得，李氏钱庄为何要推行无息小额借贷？”站在这里，看向集市全貌，孟修明的心情稍微好转一些。
他猛然间扭过头，看向自家这些平辈、叔辈，开口询问道。
“额...”其中一位孟家才俊想要出声回答，但嘴边的答案却不禁卡在喉咙。
按照常理来说，这应该是单纯的乐善好施。
可瞧这样子，似乎并不完全是因为如此。
微微昂着下巴，孟修明露出一副，“料你们也猜不到”的表情，一字一顿道：“原因就在这个集市之中。”
“李氏钱庄通过无息小额贷款，收集了足够多安临城平民百姓的信息。顺着这些信息，和商贩、农户建立起便利的交易通道。”
“你们可知，这里的一斤青菜，售卖多少文钱？”
又一个问题抛出。
尽管大家还在消化这其中的商业逻辑，但还是有人开口道：“多少钱？”
“两文钱。”孟修明定定的给出答案。
一时间，原本还在深究问题关键的众人，瞬间呆愣住了。
“不可能！安临城郊外的商贩，我也时常有去，那里最便宜也要五文钱！”一位孟家才俊，下意识否定道。
两文钱、五文钱。
这两者看起来只有三文钱的差距。
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平时接手的都是上百两的生意。
比较之下，几文毛利根本不算什么。
但如果根据倍率换算，这处集市售卖的东西，足足比外面便宜一倍有余。
如此一来，今后大家采购寻常物品的第一选择会是哪里，不言而喻。
也是直到这时，大家才更加认真的观察了一遍，这间集市的经营规划。
然后得出了一个惊人发现。
这里一旦顺利开业，每日营收恐怕抵得上，李家原先产业的三分之二。
而且，这还只是保守估计。
“菜农每斤青菜的成本，其实只要一文钱。只是中途涉及到运费、储存，以及其他因素，导致他们需要卖足五文钱，才能勉强回本。”
见到自家兄弟，已经有所明悟，孟修明接着说道：“那些木匠、铁匠，以及其他小微行业，也均是如此。”
“无息小额借贷，让我们彼此之间，建立起信任桥梁。也为我们李家和这些商贩农户实现合作共赢打下基础。”
“而这也是为什么，我们敢保证，自己能先一步拖垮，只会使卑劣手段的那几个蠢世家。李氏钱庄最后的底气就在于此。”
尾音落地，孟家才俊终于恍然大悟。
他们完全没想到，孟家最为出色的这位，竟已经成长到这般地步。
只是，几个人心悦诚服的夸赞，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孟修明冷冷地打断道：“你们不需要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想到这一点的，另有其人。”
“正是你们从头到尾始终看不起，李家嫡子李欢。你们别忘记了，这份家业从头到尾都姓李。”
至此，钱庄侧厅内，孟修明为何会把烦躁摆在脸上，也有了答案。
他不是因为不满，自己被怀疑。
而是看不得，唯一能压自己一头的李欢，居然反被自家人看不起。
脸色微微涨红，孟修明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激动过。
他只觉得说得仍不过瘾，话语未停，继续道：“你们做得倒好。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得便是堂哥拖了后腿。”
“我若是他，听到这番辱没，绝不可能轻易善了！”
一字字一句句，喷得孟家才俊全都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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