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呼，吸……
数着自己呼吸的次数，姬无命闭上了眼睛。
心脏跳动个不停，显得有些吵闹，左耳发出有规律的轰鸣声，像是有人抡起大锤猛敲铁砧。
太阳还没升起，微光已经笼罩着整个世界。师姐被提前支开到了内城，这样便不会牵连到她。她还年轻，不一定是那人的对手。
道场在城郊，有些衰败，周围一片寂静，只能隐约听到内城传来的早市的喧哗声。
此时此刻，姬无命浑身上下都在颤栗，对死亡的恐惧如同漆黑的幕布遮盖在身上，紧张与不安支配着身体不停地发抖。
姬无命长呼一口气，抱紧了手中的剑，只有它，能够给他安慰。
呼，吸，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升起来了，原来鸡鸣到日出之间，是那么漫长的一段距离。
但是太阳终究还是升起来了。第一道阳光从窗外射进房间，照在了姬无命脸上。在光亮的刺激下，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仿佛就要醒来。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挡住了阳光。那道身影悄无声息地逾墙而来，绕过庭院，来到了窗前，屏住呼吸，轻轻推开窗。
吱~呀~
目光紧盯着床上躺着的姬无命，确认他没有被惊醒，那道身影这才缓缓长出一口气。
一般来说，凌晨之时，子时到丑时之间，人们睡得最沉。可惜查探消息花了太久，赶到这里时已经太晚。
踮起脚尖走到床前，举起长剑，剑尖对准姬无命的胸口，他狠狠刺了下去。
就在这危急时刻，姬无命突然睁眼，一个侧滚翻躲开这一剑，顺势起身微蹲，手臂发力，将棉被挑飞，罩向那不明来历的神秘人。
神秘人连斩两剑，棉被瞬间被切成大小不一的四块，然后趁势追击。
凛冽的剑光绽开，锋刃直指姬无命咽喉、颈侧、胸、腹。
姬无命疾退，直至退无可退，在剑光的缝隙中，嚯的一剑刺向黑衣人脖颈。
这一剑深谙无生剑法之三昧，黑衣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只得闪身后退，攻势被迫中断。
轮到我了！
姬无命如大鸟一样凌空跃起，日光就是他的羽翼。他从床上一跃而下，势要将黑衣人斩成两半。
这一剑！不能挡，只能躲！
黑衣人再次闪身。
姬无命落地瞬间，剑锋一转，横削向黑衣人腰腹。
再躲闪已来不及，黑衣人只得提起真气，纵身从剑上跃过。
这还不够，久守必失，在防守的时候进攻才是正理。凌空飞跃、躲过剑锋的同时，黑衣人长剑后撩，削向姬无命后颈。
姬无命连环两剑还没完，第三剑同样后撩，刺向黑衣人后心。
剑尖相碰，内气相撞，两人都不得不前冲两步，冷汗直流。
虽然只是交手数剑，情势实在是险恶万分，如果是一个新手在此，又或者虽然是高手，运气却差了半分，怕是已经中剑垂死。
两人运气若都差一些，两剑擦肩而过，便是同归于尽的下场。
于是，方位互换，两人隔着碎落在地的棉被相望。
一方是黑衣蒙面，身姿矫健的神秘人，手提长剑，想要刺杀姬无命；
一方是衣着整齐，早有准备的姬无命，同样手提长剑，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姬无命双眼微眯，借着阳光打量对方：那是一个黑衣人，身量与他相近，头上扎着松散的发髻，脸上散着几缕头发，显得有些落拓不羁，只看上半张脸，应该还很年轻，剑眉星目，气势凛然；握剑的手松弛而有力，剑尖指向地面，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黑衣人同样也在端详姬无命：熟悉的面孔，如同照镜子一般，年轻的脸，看上去只有二十上下。头顶的发髻端正整齐，不像是自己梳理的，还横插着一根朴素无华的木发簪；双眉修长，宛如利剑斜插入鬓；两眼微眯，双眸中不时闪过一丝寒芒。
“来者何人？有何目的？”姬无命忽然出声问道。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他是身穿，没有什么特别的身世，不是什么世家贵胄，有人为了权力而来刺杀；也不是什么身负血海深仇的武林中人，需要杀人灭口或抢夺秘籍。
在穿越之前，也是安分守己的宅男，从不违法乱纪。
要杀他的人是谁？为什么要杀他？
黑衣人伸手摸了摸脸上的面罩，冷笑道：“你不必多问，受死即可。”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飞身上前，他感应得真真切切，对手不过伏气境界，真气不多，不断消耗下去，绝非自己的对手！
之前姬无命能够挡住自己，与自己交锋数合，不过是运气使然。接下来，他会拿出毕生所学，全力出手，不给他游走的机会！
下一刻，内气高速运转，黑衣人出剑了！
在姬无命眼中，这剑光好似清凉潋滟的水中之月，触之不可及，挥剑欲拦，却总是拦了个空，相形之下，自己就像个徒劳的猴子；又好似隙中驹、石中火，好不容易看清所向，却又抓不住那一线生机，挥剑总是迟到一步。
看不穿的剑法，真气修为又有所不如，没过多久，姬无命已遍体鳞伤，浑身沾满了鲜血。
生死关头，姬无命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随着鲜血流出，精神反而愈发清醒，黑衣人看不清、摸不透的剑光好像也没有那么玄妙了。
他的心中产生一种明悟，原来这就是无生剑经所说的表、里、虚、实……
黑衣人出剑分虚招和实招，虚招如水，实招如月。
常人出剑，虚招不过是幌子，实招则是用来杀伤敌人。
黑衣人则相反，虚招如水一般弥漫，虽然杀伤不大，积少成多，敌人就像温水里的青蛙，一样无法逃脱；实招如月一般高远，不过是牵扯你的注意力，你若全心抵挡实招，反而中了计谋。
剑招中的虚实既已明了，想要破了这剑法，也就不难了……才怪！
此前连环三剑用的是剑经里表里二纲中的一招，再加上躲闪攻击，姬无命数值高大一百的真气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如果之前真气省着点用……嗯，现在应该已经凉透了。
剩下的真气估计只够出一招，一招之后，必然是一横一竖，不是敌人死，就是自己死。
无论之前如何畏惧恐慌，真到了生死关头，姬无命炽热的胸口却平添了无数勇气，他已全然不惧，大脑高速运转，在脑海中虚实二纲的七十二式剑式中快速筛选。
这个，不对，这是应对速度型敌人的。
这个，也不行，变化太多，我的真气不够用的。
最后的最后，终于……
姬无命双目发光，找到了一式契合战局的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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