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战争
无忌和牛奔他们就这么相识了，至于算不算得上朋友就另当别论了。牛奔不像卫庆一心想摆脱困苦的生活，他具有一种随遇而安、逍遥自在的气质，浑然天成，没有一丝一毫刻意的痕迹。混迹于最脏乱的市井的经历让他对上层社会抱有一缕仇恨，尤其厌恶那些动不动就仰仗家族的势力欺负平民的贵族子弟。然而无忌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这个白白净净、浓眉大眼、长相颇为俊美的男孩顽强、倔强、有骨气、诚实守信，而且还很大方。那天他们打过架，卫庆嘴中的小公子非要请他们吃顿好吃的。牛奔从他的眼睛里，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到任何施舍的意味，反而极其诚恳，让他感到心里暖暖的。他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一口答应下来。他预料到这位小公子出手阔绰，结果还是让他大吃一惊，而尤其让他诧异的却是无忌的随和。
卫庆和几个孩子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牛奔老远就闻到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香气。他吸了吸鼻子，马上判断出他们怀里的东西都是这个集市上最好、最贵的美食。美食当前，他立刻将刚伪装出的礼节抛诸脑后，从一个跟无忌差不多身高的孩子手中抢过一只烧鸡，毫不客气地狠狠咬了一口。外焦里内的上好烧鸡入口即化，他一口气吃下多半只才想起是谁请他吃的。他抬起头朝无忌嘿嘿一笑，撕下剩下的那条的鸡腿，想也没想就递了过去。
牛奔手上的泥土和鸡腿上的油脂混合在一起，格外醒目。牛奔有些不好意思，手臂轻轻抖了抖。无忌好像什么都没看见，爽快地接过鸡腿，像牛奔一样使劲咬了一口，脸上一下荡漾起享受的笑意。
“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种味道的烧鸡，实在是太好吃了。”无忌一边对烧鸡赞赏有加，一边大快朵颐。在牛奔目瞪口呆地注视下，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鸡腿上的肉，手里只有一根比牛奔的脸还要干净的鸡骨。他舔了舔嘴唇，看都没看牛奔一眼，指了指他手中的半只鸡，“把鸡翅和鸡脖子给我。”
“啊？哦。”牛奔手忙脚乱地撕下鸡翅，拽下鸡脖子，递给无忌。望着无忌，牛奔的心中满是困惑。难道他像我们一样极少吃到烧鸡？他怎么看上去好像很多天没吃过东西似的？难道他有意讨好我？没必要啊。像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值得他以这种方式讨好？牛奔完全忘记了手中的烧鸡，怔怔地凝视着狼吞虎咽的无忌。
“老……老大，你怎么……怎么不吃啊？”被抢走烧鸡的男孩怀里抱着一只烤鸭，手里拿着一根鸭腿，嘴巴塞得鼓鼓的，一边用力嚼着，一边迷惑地看着牛奔。
“吃，吃，就知道吃！”他瞧了瞧男孩鼓起来的嘴巴，没好气地说道：“吃这么多不怕被噎死啊！”他把剩下的半只鸡塞到男孩怀中，一把夺过那只少了一条腿的烤鸭，像只饿狼似的撕下一大块肉。
男孩偷偷地冲牛奔犟了犟鼻子，小声地咕哝了几句，既不敢怒更不敢言，但心思马上被那半只烧鸡吸引，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啃起来。
“小公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卫庆凑到无忌身边，从怀里拿出一块细麻布，递给无忌。
“谢谢。”无忌接过麻布，擦了擦嘴，又擦了擦双手，递还给卫庆。“牛奔，我要走了。回去以后我会好好想想你说的那些话，想想你教给我的东西。再见。”他踮起脚尖，视线越过牛奔的肩膀，朝那几个邋遢的孩子挥了挥手。
无忌在前，卫庆在后，转身走了。牛奔的嘴巴张开——里面塞着一块鸭肉，手臂举到与胸齐平，想要像无忌那样自然地说声再见，自如地挥一挥手臂，却发现自己既没有说出口，也没有舞动手臂。这让他有些气愤，索性扭过头不再看无忌和卫庆，却看见那些忠实于他的孩子全都凝望着无忌的背影，眼中皆闪现着向往和渴望。牛奔又撕咬下一大块鸭肉，一边卖力地咀嚼，一边恼怒地喝道：“吃，还不赶快吃！以前没有的时候天天念叨，现在这么多好吃的摆在眼前却又不吃了。一群没见识的蠢货！”说完他将脸埋在烧鸭上，一口一口地咬着，直到嘴巴里再没有一丝空间。
“卫庆，你觉得牛奔说的那些话有道理吗？打人之前要先学会挨打？衡将军也是这么教你们的？他可从来没有这么跟我说起过。”无忌的嘴角动了动，还在思索牛奔的那些话。
卫庆没有立刻回答无忌的问题。一来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二来他有点后悔，有点嫉妒。后悔带无忌去找牛犇这群人，若是换成别人或许小公子就不会对他念念不忘了。嫉妒则是因为他感到牛奔和小公子似乎有更多的话，更多的共同语言，而且牛奔在小公子面前更随意，更无拘无束。尽管他比谁都清楚无忌一点贵族公子的架子都没有，但大王小儿子的身份却像一枚无形的令牌，时刻提醒着他，时刻约束着他的言行和举止。看到牛奔信口开河，满嘴胡诌，这让卫庆感到不爽。
“小公子，牛奔这种人可说不出打人之前先要挨打，这分明是您先想到的。他只是鸠占鹊巢，将您的见解据为己有。”他瞅了瞅无忌的侧脸，看到他仍是那副神情，续道：“而且衡将军从来没这么教过我们挨打，反而一再强调出手稳、准、狠，确保出手就让敌人丧失战斗的能力，最好是能杀掉敌人，以绝后患。”他看到无忌的眉梢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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