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隐忧
“王二叔，王二叔……”卫庆一手拎着金灿灿的烧鸡和烧猪肉，一手提着一坛烈酒，一只脚刚跨进王二叔的大门，便叫嚷起来，往日的稳重和恭谨全没了踪影。
“叫什么叫，我又不是聋子！”王二叔板着脸出现在简易小屋的门口，冷冷地训斥卫庆。等他看到卫庆手里的东西，被阴影遮住的眼睛荡起一丝转瞬即逝的暖意。“别嘿嘿傻笑了，进来吧。”
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饶是卫庆这般心重的少年，当美好的愿望达成时也会欣喜亢奋，将不快和疑虑抛到九霄云外。
“哎。”他爽快地回应，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王二叔走去。卫庆随王二叔修习武技大半年，还从来没有进过他的小屋。即便遇上狂风大雨，王二叔最多允许他站到屋檐下躲风避雨。一旦风消雨歇，王二叔马上将他赶走，一刻都不许多待。就像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一样，王二叔越是神秘兮兮的，卫庆就越好奇，越想知道小屋里究竟藏着什么。
或许王二叔被卫庆手中的酒肉感化，或许他想在临别之际再叮嘱叮嘱卫庆这半个弟子，神秘的小屋第一次痛快地向卫庆打开。卫庆兴冲冲地走进王二叔的住所，迫不及待地扫视小屋，恨不得一眼就将小屋看个通透。
“王二叔，你就住在这里？！”卫庆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估计都能吞下那只肥美的烧鸡。
“我一直住在这里，”卫庆略显夸张的表情在王二叔冷峻的脸上刻下一丝浅浅的笑容，他随意地坐在木凳上，示意卫庆将手里的酒肉放在旁边的小桌上。“是不是有点失望？”
岂止有点？简直太失望了。“没……没有。”卫庆挤出勉强的微笑，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重新打量一直撩拨他心弦的小屋。除了王二叔坐着的那把木凳，还有一把木凳挨着小桌靠在墙上。除了木桌、木凳，一张仅容一个人睡觉的木床靠在东边的墙上。除此之外，小屋里再无其他物件。哦，对了，凳子、桌子和床全都是黑色的，如深夜一般黑。若不是光线通过敞开的门射进来，卫庆大概不会看见这几件家具。
“王二叔，你为什么不开几个窗户？”以前卫庆认为小屋的背面有两个窗户，进来之后才发现自己错了。“王二叔，你的屋中怎么连个油灯都没有？这要是有个陌生人不小心闯进来，怕是什么都看不见。”
“卫庆，我发现今天你的问题格外多。”王二叔不无讽刺地说道，对卫庆脸上的讪笑视而不见。“说吧，今天想用这些东西从我嘴里套出点什么？”
“嘿嘿——，王二叔，我没有别的意思，专门向你表示谢意的。这么些天……”
卫庆动了感情，眼睛里流淌着真诚，但是却被王二叔抬起手无礼地打断了。“煽情的话就不要说了，若是想感谢我，就陪我把这坛酒喝完。”王二叔的手轻轻一挥，酒封便呼啸着飞到墙根。
“王二叔，我从来没喝过酒，估计喝不了多……”
王二叔又无礼地打断卫庆的话，但后者一点都不在意。“等你到了军队，或许最想感谢我的不是我教给你的武技，而是我教会你喝酒。别婆婆妈妈的，到底喝不喝？”除了习武的时候，他从来不强人所难。
“我喝，我喝……”卫庆不想以被王二叔轰出去的方式和他道别。他用双手的拇指和食指比划着，“可是没有喝酒的东西啊。”
“你是说这个吗？”昏暗的光线为王二叔迅捷的动作提供了很好的掩护，卫庆只看到他的手碰到墙上，两个漆黑如墨的陶盏便落在桌子上。
这个小屋里果然藏着秘密。“你是从哪里拿出这两个东西的？”卫庆一脸的惊讶，伸着手指左右晃了晃才确定几乎与桌子融为一体的陶盏。
王二叔什么也没有说，抓起酒坛准确无误地将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酒倒入陶盏中。他也不劝卫庆，自顾自地端起漆黑的陶盏痛痛快快地喝了一口。“啊——”他眯起眼发出轻微的陶醉呻吟声，继而双眼猛然睁开，大喝一声。“好酒！我没看错，你小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来，陪我喝一口。”
卫庆被王二叔难得一见的真情流露所感染，加之王二叔不轻不重地夸赞了他一句，一股难以抑制的豪情从心底喷涌而出，就像一口新开掘的井汩汩冒着甘饴的水。他呵呵笑着，端起陶盏，豪爽地猛灌了一大口。刺鼻辛辣的酒浆撕扯着他的嗓子，他差点喷出来。卫庆的脸憋成了紫红色，眼角挂上一滴痛苦的泪珠。但他硬生生地将那口气压进肚子，适应那种感觉之后才张开嘴，贪婪地喘了口气。
“哈哈哈——”王二叔大声地笑着，没有安慰卫庆的意思。他不喜欢软蛋，也不觉得卫庆是软蛋。虽然以饮酒评判一个人是否软弱未免有失偏颇，他却固执地这么认为。“上来就喝一半，感觉如何？”
脖子以下好像着了火，嘴里残留着难闻的气味，说实话这感觉并不怎么样。卫庆舔了舔嘴唇，一种奇异朦胧的感觉从他的天灵盖向四肢百骸蔓延，他觉得……觉得自己很开心，很受用。“嘿嘿——”他傻笑着端起陶盏，在王二叔一点都不想劝阻的目光注视下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那种朦胧飘忽的感觉更加明显了，而且……而且胸腹中也没那么灼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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