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尴尬而不寻常的沉默被一道怯生生的声音打破。“母亲，我也想吃圉哥哥手里的糕点。”
一名粉嫩欲滴的女孩儿睁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子汐，小脸因为羞怯而稍稍泛起淡淡的红晕。子汐看着女儿微微颤动的长长睫毛，眼底闪过怜爱和不忍，秀美的脸庞却板了起来。
“小娈，我不是告诫你很多次了吗？要先向夫人问好。还不快过来拜见夫人和圉儿公子。”
子汐弯弯的眉毛绷成一条直线。魏娈害怕了，母亲跟自己说话总是那么温柔，就像暖洋洋的春风，但她现在怎么了？她的眼中涌起了一片水雾，嘴角耷拉下来，几乎要哭出声了。子汐的眉毛稍微松下一点儿，马上恢复了原状。她一把抓住魏娈的小胳膊，有些粗鲁地扭转她的身体。
“快点儿拜见夫人和圉儿公子。”
田氏冷漠地望着比魏圉小一岁的魏娈在子汐的推搡下跪在自己的脚下，眼皮不经意地跳了一下。
“魏娈拜见嫡母，拜见圉儿哥哥。”
田氏还没开口，魏圉在衣服上蹭了蹭黏糊糊的手指，抢到魏娈身边，一边吧唧吧唧地嚼着香甜的糕点，一边伸出右手扶住了魏娈柔软的手臂，含混不清地说：“娈妹妹快点儿起来，以后不要动不动地跪下。”
魏娈畏怯地瞄了一眼田氏，没有动弹。眼见自己的好意没有收到任何成效，魏圉有些生气了。他把左手中的糕点全塞到嘴里，箍住了魏娈的右手臂。
“啊——”
子汐欠起了身子，随即坐了回去，眉毛挤到了一起。田氏的脸色缓和下来，一步走到儿子身边，轻轻拍着他那鼓鼓的手背，轻柔地说：“圉儿的力气太大了，这样会弄疼魏娈妹妹的。你再不松手，她该要哭起来了。”
“母亲，我好心扶她起来，她却不领情。哼！”
田氏的嘴角绽放出恨意得到释放的微笑，继续劝说着魏圉。“魏娈妹妹胆子小，反应有些迟钝，不懂得圉儿的好意。你松开手，母亲保证她立刻站起来。”
“真的？”
魏圉将信将疑地瞥了一下田氏，缓缓地松开了手指。田氏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冲着轻轻颤抖的魏娈说道：“小娈，以后见我不需行此大礼，快些起来吧。”
沉浸在惊吓和疼痛中的魏娈没有听见田氏的话，兀自跪着。子汐赶紧走到女儿身边，蹲下身，晃了晃她的肩膀。
“小娈，快快谢过夫人和圉儿公子。”
魏娈转头看见了母亲温暖关切的眼睛，终于回过神来。“谢谢嫡母和圉……圉哥哥。”
“母亲，你果然没有骗我。”魏圉晃动着大脑袋，嘻嘻地笑起来。他揉着鼓起来的肚子，意犹未尽地说道：“我还有再吃些糕点。”
田氏朝一边的桌子努了努嘴，魏圉便蹦着跳着过去了。子汐扶着女儿站起来，魏娈看见魏圉抱着一堆糕点回来，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圉儿，分一块糕点给魏娈，她有些嘴馋了。”田氏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仿佛魏圉怀里的糕点本就是她的。
“母亲，这还用你说？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分给娈妹妹的。我可是家里的大哥，照顾妹妹和弟弟本来就是我的职责。”魏圉边说边走向魏娈，从糕点中挑出一块最小的递给她。“娈妹妹，给。这些糕点可好吃了，我保证你吃完第一块，肯定想吃第二块的。”
魏圉伸出手，魏娈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但仿佛记起了什么，赶忙接过了哥哥手中可怜巴巴的糕点。“谢谢圉哥哥。”
“唉，娈妹妹太客气了。快吃，咱们一起吃。”魏圉的脸颊上隆起两个起起伏伏的小丘，原本不大的眼睛愈发看不见了。
“圉儿，我有点儿乏了，跟我回去。”
魏圉朝魏娈挤挤眼，示意她放心吃糕点，转身朝门口走去。
“恭送夫人和圉儿公子。”
子汐垂下头，拉着魏娈对田氏和已然远去的魏圉行礼。田氏的手臂抬到半空中便落了回去，嘴唇翕动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旋身走了。待到田氏和魏圉的脚步声完全听不到后，子汐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空洞洞的门口。
“母亲，我可以吃了吗？”
女儿小心翼翼的腔调打断了子汐的思绪，她低头遇上魏娈澄澈纯净的大眼睛，内心不受抑制地紧了一下。“好孩子，吃吧。”
得到母亲的应允，魏娈捧着稍显儿寒酸的糕点有些不舍地送到嘴边。她贪婪地咀嚼着，细细地品味着，仿佛吃的是人间少有的美味珍馐，又像是饿了三四天的饥馁之人找到一块勉强果腹的食物。不知缘何，两颗明亮的泪珠顺着光洁的两颊滑落而下，沿着嘴角溜进嘴里，在甘甜中平添了一丝咸涩。
子汐看到挂在女儿脸蛋上的泪珠，默默地将她揽入怀中。或许感受到姐姐的委屈，方才尚在酣睡的无忌“啊”的一声哭了起来，两只白嫩红润的小手在空中乱舞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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