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画地为牢
少主九舟和挥师南下的小妖王达成禅让帝位的协议之时，仅仅提了一个请求，便是放了薛任君，准许他远离天启都城-格安。
在九舟心里，这辈子怕是没机会浪迹天涯了，只能由他最心疼的兄弟代劳。
可偏偏有人甘愿安于一隅。寻思呆在一处，便可以做天下之主。
九舟离开格安后，城内一纸告示贴在皇城外宫墙上最显眼的位置。内容大致是：薛任君，意图谋反，于即日起收押，落款为其其格王妖。
一时间，聚集的民众将宫墙外的四条道堵的水泄不通。
“二公子！不是已经特赦了吗？”
“这少主刚走，二公子就被关入狱，这新王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声点！这事儿，真是惨。咱们小草民以后还是提防着过日子吧。”
“提防？要灭了你，你提防有啥用？”
聚集的人群中，有几个人轻声地低头谈论着，不安的情绪在围观的众人中散播开来。
薛任君戴着手铐和脚铐，从宫外一步一步走入宫内。
沿途的百姓自发让出一条道，整整齐齐地站成两排。此刻，说话的人闭上了嘴，胆小的人无声无息。只有远处的鸟鸣，近处的狗吠，还有头顶的雷声，还是和原来一样，维持着自然属性。
薛任君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他表情淡然，无悲无戚。
可在众人眼中，这个昔日的二公子，潦倒落魄的样子，已经足够悲凉，足以叹息。
薛任君走出仁义门，前往大牢。
天空中下着细细绵绵的小雨，宫中的地面沾湿了一片。青苔在墙角茂盛地生长着，愈发郁郁葱葱。
这里曾是薛任君和九舟初次见面的地方。昔日，二人在这里差点掐起来。回忆依旧，人已不见。
薛任君木然地回头看着。仁义门前长长的青石板路和三面的宫墙在细雨中似乎比往日暗淡了些。
此时，周遭的景物也在凝视他。
乌黑的长发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肩头的青衣布衫颜色深了许多，正贴在他挺拔的背上。他转头的瞬间，眼角的一滴泪似乎难以忍受昔日与今时的不同，顺势滑落下来。他嘴唇抽动，微微低头，垂目之间，另一滴泪顺着娇俏的鼻子流到鼻尖。不知何故，嘴角渗出些许血来。
换心换得一地，换心之人怕是再也没有了。
半晌，押解的士兵才不忍心地推了一把。
薛任君转目，极为冷傲地注视了一眼士兵。
“二公子，得罪了！”士兵立刻低下头，双手抱拳，并态度诚恳地赔罪。
转身之间，他一脸漠然地仰起挺拔的身姿，犹疑地走入了一个画地为牢的境地。
薛任君，灵王薛谦之独子。
薛谦与九淮益为结拜兄弟。九淮益在世时，非常看重薛谦。薛谦因征战北疆，不幸战死沙场。此人留有遗腹子，也就是后来出生的薛任君。遗憾的是他一出生母亲便因病去世。因为这层关系，九淮益将薛任君视如己出。虽无血缘关系，他仍贵为天启宫二公子。
薛任君自小长相俊美，文武双全，只是年少体弱多病。一岁有余，便因疾病迁居巫族圣都-姚阳。从那时开始，薛任君远离天启宫。即使吃穿用度一样不少，孩童时期也过得些许孤独和冷清。
懵懂期，他拿九淮益当亲生父亲。也难怪他会这么认为，衣食起居、节日探望，到后来的习字练武，都是九淮益安排。这位父亲也会抽空去看这个“二公子”。九淮益经常给他讲天启宫的小故事，有些深意，听者无意，说的人却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天启三十年，薛任君十四岁，被九淮益接回天启宫。
十四岁的少年孤傲华美。他感觉这个世界就是他的。直到偶遇九舟，他才明了自己始终是个配角。
九舟自小是性情中人，爱憎分明，最厌恶傲慢无礼的人。这二人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光那直愣愣的眼神和一言一行的做派就相距甚远。
在仁义门外的直道上，三下五除二，俩人便互相看不上。打斗之中，百年银杏树叶落了满地。
“二公子，实在是不敢怠慢，这个地方可满意？”大狱中的官差延用天启昔日的宫中礼数，跪地低头轻声问到。
薛任君被官差的话拉回现实。
“牢房里面，还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阶下囚罢了。尽管放心让我随意死好了。”薛任君挑了挑眉毛，言语有些轻贱的意思，却带了点刺。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官差立刻俯地求饶。
“出去，关门！”薛任君言辞依旧刁钻，和他的人一样行于寡淡，却处处费了心机。
许是宫里富丽堂皇的日子过久了，身边少了宫女和侍卫，特别是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儿时的孤独感又爬了上来。
囚室里什么都有，连文房四宝、花鸟屏风和习武刀剑都有。
“这是，准备让我在这里过上一辈子了？”薛任君独自笑了好一会儿。连自己都不清楚面容上的泪水是笑出了的，还是哭出来的。
自从决定在狱中完成千秋大业开始，这人就有些疯癫。
官差和士兵都不敢插嘴问，一直杵在外面表情冷峻地看着。
薛任君在架子上拔出一把剑，剑名-三悦。
只见他剑锋一闪，所碰之物，连同墙壁和生铁，裂痕都断如发丝般纤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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