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秦二宝所言，当城南的大战已经临近结束的时候，沈阳城北，却是激战正酣。
勒紧马缰，望着从城内源源不断冲杀而出的建奴骑兵，明军大将卢象升的脸色由刚开始的疑惑，已经转为狂喜。
“此建奴欲从我处突围！”卢象升以手中马鞭指着不远处正在和明军厮杀的建奴，朗声大笑道：“左右两营从侧翼将其包围！不要让一个蛮奴逃出！”
言罢，卢象升扭头看向一旁助阵的科尔沁巴特尔：“巴特尔大人，让你的兵马前往正面阻击敌军！”
“传军令，所有骑兵，正面阻击溃逃突围的建奴！”没有任何的犹豫，卢象升话音刚落，巴特尔便对着自家副官传令。
“所有人，上马迎敌！！”
自从科尔沁草原会师，一路而来，巴特尔和卢象升之间已经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伙伴，亦或者盟友。
卢象升的运筹和用兵之道，皆让长于马背上的巴特尔所折服，更不要说，此人深的王琦的看重。
其实，科尔沁王庭答应王琦出兵助阵，除了王琦本人的威势之外，岳山还有另外的考虑——狡兔三窟。
这是岳山从汉人那里学到的一句俗语。
所以，除了和王琦交好，把塞外珍珠嫁于王琦做妾，岳山还有意将族中勋贵女子多多嫁于王琦麾下的重要将领......
而卢象升此子，着实让岳山看重和欣喜。
所以此次出兵，岳山给予巴特尔的任务，除了助阵明军之外，便是多多结交汉人军将。
以为未来的科尔沁称霸草原，乃至更大的宏图大业，埋下伏笔。
沈阳城北门，尸体堆积如山，几乎已经将整个外部瓮城堆满。
从子时杀到现在，后金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心生绝望了。
带着大军，将多尔衮护在阵中的卫齐已经浑身浴血，虽然杀气腾腾，犹如地狱修罗，但是数之不尽，杀之不完的明军前仆后继，纵然卫齐武力强悍，依旧是力有不逮了。
刀柄上黏糊糊，滑溜溜，上面沾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鲜血，卫齐喘着粗气，回头看了看小脸煞白的多尔衮，苦涩一笑。
如果没有意外，济尔哈朗已经死了。
卫齐仰着头，粗气从嘴里喷出，喉间咸腥。
天要亡我建州吗？
“大人，小的领兵正面吸引敌人，你带着小王爷从侧翼突围吧？”副将驭马靠了上来，神色惶急。
四周，所有后金骑兵都在望着卫齐，等待他下达最后的命令。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容不得默默婆婆，瞻前顾后了。
“如此时刻，也只能......”卫齐苦涩的点了点头，刚要下达军令。
人群护卫中，许久未曾说话的多尔衮突然开口了。
“如果......卫齐，如果本王卸甲献玺，向王琦跪地俯首，是否可以换取我建州诸将的无辜性命？”
什么？
卫齐先是一愣，仿佛有些转不过弯来，数息之后已经是勃然而怒，仿佛被多尔衮的言语所激，双目都有些赤红：“此事决然不可！建州爱新觉罗，可死马上，死于剑下，却决然不可匍匐于敌人脚下！”
“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刻，奴才先送王爷去见皇汗，而后便紧随而去......”卫齐重新握紧手中长剑，死死盯着多尔衮：“至于王爷担心我等枉死......此事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
建州王族已经近乎于全灭，只剩下多尔衮这一个苗子，谁都能死，多尔衮不行，同理，谁都能投降，多尔衮不行！
想想看吧。
先有皇太极死于科尔沁。
再有莽古尔泰，殁于广宁城下。
又有努尔哈赤死于宁远城......
而后便是代善秉政，建州内乱，爱新觉罗死的死，小的小。
阿济格死于辽阳城。
济尔哈朗死于沈阳城外。
但是！
至此，没有一个人是被敌人所生擒！
卫齐望着多尔衮，眸中是热烈，更是冰冷，既是期盼，又是警告。
这种目光，让本就年岁稍小的多尔衮一阵阵的颤抖。
“建州诸王在上，我卫齐发誓，必会带着小王爷逃出生天，重建建州辉煌！”卫齐双肩一抖，一手握刀，一手持盾，眸中重新焕发了神采，对着四周的亲卫将属道：“护着睿亲王，随我杀出去！杀出一片生路来！”
“杀！！！”
随着卫齐的一声怒吼，整个建州大军仿佛再度被注入了勃勃生机。
所有人都向着正面冲杀和突围。
“那人是谁？”
驭马在远处督战的卢象升一皱眉，望着人群中左右冲杀的卫齐。
“应当是建州的一路副旗主人物，”副官在旁，为卢象升解惑：“此人望之骁勇！”
“骁勇？”卢象升咧嘴一笑，眸中带着狠辣：“传我将令，射杀之！！”
骁勇......建奴？
卢象升心中冷意更甚：从今以后，辽东大地，不可能有活着的建州女真了。
随着卢象升的射杀令传出，原本左右两翼掠阵收网的明军骑兵和弓手都将目光转向了阵中的建州大将人物。
而正面阻击建奴的科尔沁骑兵，实际本就战力不强，此刻面对穷途末路，破釜沉舟的建奴，也被杀的节节败退。
卫齐挥刀，浑身浴血，眨眼睛已经砍杀一片。
“希望就在眼前！”卫齐嘶吼一声，带着麾下将士，护卫着多尔衮，已经看到了不远处的曙光。
倏！！！
耳边，熟悉的箭簇破空声响起。
数十年长于战阵的卫齐根本不用左右去看，就知道那些弓簇是从哪里来，射到哪里去的！
“注意弓箭！护卫小王爷！”卫齐近乎于本能的将身子落低，紧贴马背。
蹭蹭蹭！！！
箭雨落下，此时卫齐才愕然发现，两翼明军的目标不是自己身后的护卫军，而是自己。
“他妈的......”此时刻，卫齐竟然有种哭笑不得，喜怒无措的感觉。
噗嗤！！！
卫齐低头一看，箭簇已经破入胸间甲盔一寸有余。
呼吸之间，胸口传来一阵阵的尖锐刺痛。
完了......
卫齐还未抬头，无数箭簇的破空声已经到了耳边。
噗嗤嗤！！！
一瞬间，卫齐已经身中数十箭，坐下战马双蹄扬起，痛苦嘶鸣......
身后不远处，多尔衮呆呆的望着浑身被射成刺猬的卫齐，眸中流出的惊骇，以及无措。
从此以后，只能一人背负灭族之恨？
随着卫齐中箭身亡，身后的建奴部队，已经开始了真正意义的溃败。
就连多尔衮身边的护卫，都开始四散而去。
这个时候，身着建州皇族服侍的多尔衮，就异常显眼了。
“将那个小子，捉过来！”卢象升好似看到了猎物一般，眸中绽放出惊喜异常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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