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余波
伴随着向宇一行人的败北，一切尘埃落定。
就这样了吗？
这场战斗的意义，就到此为止了？
东京，全东瀛最繁华的都市，自然也设立着最先进的医疗设施。
一座气势恢宏灯火通明的大厦的外壁上，巨大的鲜红十字分外扎眼，如此规模的医院, 在整个世界上恐怕也鲜有同类。
而其外科诊疗技术，也是毋庸置疑的雅洲第一。
布置精美，面积令人瞠目的VIP等候室内，最先做完手术的天羽，已经坐上了轮椅，来到了失魂落魄的和恬玉眼前。
“玉姐……”几乎被纱布裹了个遍，连手都伸不开的女孩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擅表达心意，她只能伸出手掌，像是做出某种约定般, 轻轻搭在那双冰凉玉手上。
和恬玉的眉眼低垂，红唇颜色黯淡，最精致的妆容也遮不住道道泪痕。
她的心碎了。
在看到师弟竟然那样着魔于战斗，甚至自残都在所不惜，在真正认识到战斗的残酷后，她的身体便失去了温度，灵魂也战栗不止。
倒映在光亮瓷砖上的那张脸上，浸满了痛楚与绝望。
伤害，战斗的本质并不是守护，而是互相伤害。
她的皓腕剧烈颤抖着，频率让天羽震惊，如同一只经历了杀戮的迷茫羔羊。
一年多的相处，时常交手切磋，攀谈交心的两人之间，第一次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印痕。
她在害怕。
天羽不可置信，曾经用出过那么多精彩的技术，本身具备着高超实力的和恬玉, 竟然因为今日所见的战斗而心生畏惧。
这让将她视作人生之铭的天羽无法接受。
“你到底怎么了！玉姐！”挣扎起身面带愠怒的少女厉喝出声, 余音回荡在空旷的屋内经久不息，“明明是你引领我踏上这条路，明明是你让我坚持下去不断变强，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都会跟我站在一起共进退，不管是什么强敌我都会克服给你看，但，但你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了！！”
这声音仿佛震动整个世界，一直回响在心底。
是的，震动心灵的声音，当然是发生在心里。
嗡……
冷色的灯光照亮室内每一片角落，不留半点黑暗。
可和恬玉的心，又有谁能照亮呢？
在最无助时出现，在最犹疑时挺身而出，与先前制止向宇一样，她的眼眸底部涌上一片蔚蓝，在那光芒之中, 仿佛有着世间最纯净最真实的自我, 越是窥探，它便越引人入胜。
可在与这美丽的救赎之光芒对视的那一刹那，心思坚定不移的天羽却突感一阵恶寒，本该振聋发聩的激烈言语生生卡在喉头不能出口，胸口更是犹如一道高墙封堵难以呼吸。
这是什么！？这光……是什么！？
越是注视，就越会使人沉迷的幽蓝光点闪烁不停，天羽敏锐的心却愈加沉重，简直就像是被无数双手拖拽下沉。
“我没事。”
和恬玉抹一把眼角，挤出一个木偶似的生硬笑容。
！！
那异样扭曲而不自知的神色令天羽心跳骤停，脊背弓起如猫，几乎一跃而起产生出应激反应。
嘎吱！她的轮椅横移倒退，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尖锐摩擦音。
此时，门被人推开了，两道身影款款步入打破僵局。
是面容冷峻的德川，与一位身材高大魁梧，但面容却姣好似女子清秀的长发医师。
和恬玉不待对方开口便起身发问：“德川老，我师弟，向宇他怎么样？”
德川与身旁医师相对点头，后者面色温和鞠躬道：“在下镐红叶，是向宇先生与花山先生的主治医师，就让我来说明吧。”
也许在健美界也颇有建树的医生上前一步：“首先，两人的伤情都十分严重，就花山来说，浑身多处骨折，皮下出血，甚至还有断骨刺入内脏，但通过及时手术，已经脱离了危险，只需静养即可。”
“至于向宇先生，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红叶说着递给和恬玉两张片子：“他的外伤完全可以治愈，包括手臂在内的撕裂伤口已经进行了神经接驳与皮肉缝合，以本院的疗养水平，很快就能痊愈，只是……”
“心脏与脊柱，这两处受到的伤害，实在有些超出我的想象。”
红叶的神情变得凝重，抬手在影像中的几处指点着：“他的心脏出血比较严重，造成原因尚且不明，如果一直不能制止情况恶化，很快就会衰竭。”
“还有脊椎的问题。”作为医生实在有些粗壮的手指沿着一个方向划过，最终落在一道整齐断面之上：“他的脊梁已断，过程快速果断，治愈的可能性……很低。”
他已经尽量轻声慢语，可结尾的语句还是于静寂之中爆发出了无比强烈的回声。
摆在面前的，不是一座大山，而是两座。
就算保住了性命，也未必能站起来，就算一切顺利挺了过来，也绝无可能回归从前的健康身体。
所有的希望，梦想，因为这一场突破了格斗概念的激战血战，化为乌有。
……究竟为什么。
和恬玉才调整过来的心态又一次跌入谷底。
究竟为什么要战斗？
明明不管胜利还是失败，都会遭受苦难，这种与现世文明相背离的事情，为什么明知其危险也要主动上前，步入漩涡？
嗡……
心绪波澜起伏，脑海中风雨飘摇，正是灵魂最脆弱，疑问达到最高的时刻，那片甘霖一般的幽蓝再次适时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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