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手易容术谁都没想到，等马车都行出扬州城半里了江轻涯还在暗暗称奇，他和封香坐在车外，而沈白妆服了蛊毒的第一副解药后独自在车厢内休息，唐明鸢没有同行，出城就骑着早就安置在城外的麟驹先行去五十里外的江城等他们马车汇合。
“唉，”江轻涯伸出一根手指支开帘布看已经昏昏睡去的沈白妆，“何必呢非得两日一副，逼得白妆也跟来吃苦头。”
“有沈白妆做人质，不但不能动她，这一路也跑不出她眼皮子，更要紧的是，”封香幽幽地扫了一眼江轻涯，一条腿懒懒散散地晃悠在车外，“家兄记得万事还需保护好唐小姐。”唐明鸢这一计一石三鸟，不但能达到自己目的，而且为了平息沈白妆的蛊毒，料定封香和江轻涯也必须保护她的安危。
明明对方年长两岁，江轻涯总喜欢口头上占个便宜，他腆着脸哼哼：“那是那是，当哥哥的当然要保护弟妹。”
一路闲话，等日渐西山的时候，江城的城门才隐隐绰绰地出现。江城相比扬州而言只能算座小城，因临山而建为军机要地，常有驻军驻扎，商运也并不发达。它是江南地区最靠北的城市，等越过了城后的久留山，便算出了江南之地了。
车夫耳聪目明，远远地已经拉紧了缰绳：“小少爷，前头似乎不能过去了。”
前方已有几辆马车折返绕行，似是江城城门不让通行了。
“怎么这次官府通缉令下这么快。”江轻涯嘟囔了一句，身后沈白妆也探了出来，询问现下的情况。封香没出声，朝来路抬了抬下巴，只见唐明鸢正骑在一匹黑马上疾驰而来，她早已换下午时官家小姐的装束，一身墨色丝衣，腰缠红色锦带，确是有几分江湖传言中来去无踪的女侠风范。
“不是通缉令，是驻军演练，”她调转马头和马车并行，“要戒严三日，车马都绕行了。”
“那小少爷，我们要不要绕去青阳县，许要多个四五日。”车夫询问道。
“从青阳走的话，之后还是得绕开这久留山，脚程更远。”唐明鸢也有一丝烦闷。
“姑娘说的没错，久留山挡了路，怎么绕都是远了，可惜没有一条路能直直穿过山。”
“诶！”江轻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封香同他一对视似是也明白了。
“怎么了？”沈白妆身着一袭白衣，刚醒转的关系还有些迷糊，正看着两位一头雾水。
“将军墓。”江轻涯从马车上跳下来，压低声音，“久留山风水宝地，山下藏了不少王宫贵胄的墓陵。小时候我和封香在这附近玩发现过一处盗墓人挖出来的缺口，没往深了走，但是方位是往山那头去的，咱们可以借个道……”
“小少爷您说什么呐！万万不可啊，这个墓陵阴邪狠了，山对面可是看见过满身是血的盗墓贼子从洞里逃出来没几天就死了！”
“看看，我们没猜错，是通山另一头。”江轻涯得意地撞了撞封香，全然没把车夫的话听进去。
“少爷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那可是征策大将军的墓，当年是在朝堂上被活活冤死的，怨念厚重，变鬼也是个厉鬼，听说盗墓出来的没有一个人相，有全身皮肤都没的，有眼睛鼻子都被挖了的，可不能进去啊。”
“放心吧，我没那么乱来，”封香推开江轻涯，似是跟他划清界限，“我们就在这儿等戒严结束从江城穿过去，后续再租一匹马车去长安就是。”
“诶你——”
“耽误不了多少日子，小心为上。”封香正色道。
阔别了几年，这封香变得这么怕死，真是无趣得很。江小少爷翻了个白眼，赌气钻回了马车。
“诶，是了是了，那老夫放心不少。”车夫见状长舒了一口气，“小少爷您到了长安，可记得给老爷写封家书。”车夫以为他们一行只是去长安游玩，不疑有他，频频嘱咐后便回扬州了。
目送车夫的人影消失后，封香稳重自持的表情也跟着消失了，他笑着挑起车帘：“还不下车。”
日头已经完全下去，周围只有草木幽森，盗墓人开的洞口隐匿在城外一片乱林碎石里，半人高的甬道直通向下，连月光也照不到底。
“这是个向下的滑道，尽头是一片平地，我记得往前会有一道门，上面的机关已经破了，”封香凭着幼时记忆说道，他看了一眼沈白妆，又补道，“里面有长明灯，其实是很亮的，没有传言里那些精怪。”
“没事，我不怕这些个的。”沈白妆微微一笑，眼底里似乎竟是有些期待。
“你担心她？你忘了她那体质见魂见鬼的早习惯了，你还不如担心我吧。”江轻涯干巴巴地说道，那年在这墓陵里走了片刻就哭着要回家的毕竟是他自己。
“那走吧，脚程快的话可能天亮就能出去了，还能在栎阳补个觉。”封香对着江轻涯比划了个“请”。
“我第一个啊？”
“武林高手劳驾开路。”
无奈，江轻涯磨磨蹭蹭地打头阵钻进了甬道，片刻后传来他到底的声音，沈白妆也俯身爽利地下去了，封香支着边上的杂木示意唐明鸢第三个，她在进甬道前迟疑了一下。
“怎么？”封香看向他，月光隐隐绰绰下唐明鸢的脸色不明，想起她从刚开始就有些反常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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